荔園揚帆逐夢 博弈人生遠行

尊敬的校長、書記，各位領導、同行和家長們，親愛的學弟學妹們：

大家早上好！

或許在座的都知道，40年前，深圳大學剛建校的時候，北大和清華在中央和教育部的動員和協調下，給予了許多支持。正如校長剛才介紹的，我目前在北大工作。巧合的是，這學期我還受邀在清華開設一門博士課程。能替母校以這樣的方式“淺淺地”回饋一下當年的兩位“天使輪投資者”，我深感自豪。

然而，再多的自豪感也比不上今天站在這里的激動和榮幸。我非常高興有機會回到母校，與2024級的新同學們一同見證這一特別的時刻。在此，請允許我向你們致以最熱烈的祝賀和最誠摯的歡迎！你們選擇的，是一所卓越的學府。這份選擇的智慧，或許已在各種官方數據和介紹中得到驗證。但我想，你們很可能還沒完全領略到的是，這更是一所日新月異、不斷超越的學府。在我入學的2007年，時任的章必功校長在開學致辭中勉勵我們不要被“一本二本”或“重點雙非”這樣的標簽所束縛，寄語只要諸位“自覺自信”“銳意進取”，深大就一定能在“高校之林，后來居上”。如今，十七年過去了，母校在硬件設施、科研能力和教學資源等各個方面都更上了不止一個臺階，每年都會因為在國內外高校排行榜上的飛躍，讓我們這些深大校友的朋友圈沸騰。我想，這就是你和我選擇的深大：她從來都不是被指定的名牌，而是在市場競爭的洪流中，脫穎而出，讓誰都無法忽視的璀璨明珠。因此，正如深圳這座奇跡之城一樣，你們從今天開始擁有的“深大人”身份，在未來的價值只會與日俱增，無可限量。

不過，我想在這里和你們分享一個小秘密：我其實并不是從一開始，就那么堅定地相信自己的選擇的。記得第一次踏入深大校園的時候，我心中充滿了矛盾。一方面是對成年和大學生活的憧憬，畢竟終于能夠告別那機械重復的題海戰術，以及老家小城的種種局限與束縛。另一方面，熟悉我平時情況的高中老師和校領導們，都勸我復讀，為所謂的“狀元”和名校再拼一把。我理解他們的好意，也無法判斷如果當初聽從了他們的建議，現在的我會是什么樣。但所有的這些顧慮，確實在開學不久后便煙消云散了。這是因為我發現，無論是高考成績還是其他的領域，這個校園里都有比我厲害得多的同學。我曾參加學院新開辦的“數理金融實驗班”的選拔考試，志在必得，卻未能通過。我加入了學院的足球隊，起早貪黑地訓練，水平也還是只夠在新生杯的賽場上給隊友們加油和遞水。我一直以為自己筆頭還不錯，甚至幻想過要靠寫寫博客什么的換點虛名，殊不知年級里早有同學出版了散文和小說。至于創業頭腦什么的，那顯然在深大就更排不上號了。于是我想，即便我真的有飛得更高的潛力，是不是也應該先在這個校園里做到自己的極致？

帶著這樣的信念，我在這個園子里度過了人生中成長最快、也是最為難忘的四年時光。深大給予了我無與倫比的自由和豐富的資源，讓我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去探索這個世界?？缭哼x課的便利，讓我順利地修讀了原定培養方案之外的一系列課程，為后來的學習和研究打下了堅實基礎。圖書館的貼心服務甚至“溺愛”到在我畢業后，還會發郵件通知我曾經推薦的昂貴外文書籍已經到館，歡迎借閱。在校期間，我成為了校戲劇社的社長，發起了文山湖讀書小組，也是義工聯、財思協會和翻版映畫電影社的成員和活動?？?。這些學生社團的經歷讓我收獲了無數美好的記憶和友誼，也讓我在步入職場后，依然能以青春的情懷和理想主義的精神去對抗生活的單調和無奈。

同樣幸運的是，我在深大遇到了許多讓我敬重的師長。盡管他們成長的時代和條件有所限制，未必能像我們這代人一樣全面地接觸到國際最前沿的學術資源，但他們仍然通過各種方式去鼓勵和引導我們，使我找到了自己畢生的志業和熱愛。博士畢業時，我面臨回國與否的抉擇，想起了大學時光與老師們的教誨。我意識到，只有一個選擇我是不會后悔的：那就是回來幫助那些比我更有天賦、更加努力的年輕人到達到更高的位置，這遠比我個人多發幾篇所謂的頂刊文章更有價值和意義。

這就是我的深大故事?；蛟S你們期待著我能從中提煉出幾條“黃金法則”，指引你們如何度過自己的大學四年。我也希望我可以，但現實是，你們所面對的世界與我當年已經大不相同：十七年前，中國的GDP增速仍保持著堅挺的兩位數，每年的高校畢業生人數不到現在的一半，人工智能還沒開始威脅人類的飯碗。更重要的是，盡管當時的世界也并非完全太平，但大家對全球化還抱有美好的期望，對自己能夠超越父輩的生活水平充滿信心。我不確定這些信念在今天是否依然成立，而我過去的“成功經驗”很可能也只是幸存者的偏差。如果你們對未來感到焦慮，我是完全可以理解的。作為你們的學長，我能給出的最誠懇的建議，就是不要因為這些焦慮，錯過了那些只屬于大學的美好和純粹。定期去圖書館，閱讀一些與自己專業無關的人文書籍;聆聽一些你事前并不指望能聽懂的學術講座；選修一些單純為了滿足你兒時好奇心的課程；與一群可能奇怪又有趣的小伙伴，共同經營一個在求職簡歷里看似無足輕重的社團。誠然，實習、考研和準備出國英語考試，這些事情都很重要。但你們付出了十多年的努力才換來這張大學的門票，還沒好好體驗就急著規劃怎么離開，是不是也有點可惜呢？要知道，根據最新的延遲退休法案，你們在這四年的大學時光之后，很可能還有四十年的時間去體驗校園以外的現實世界。

所以，我希望學弟學妹們能稍微放慢腳步，盡量地去享受這段獨特的旅程。不妨將自己與老師、同學，乃至整個社會的即時互動，視作一場更高維度的長期重復博弈中的一局。那么，根據經濟學和博弈論的啟示，那些看似不追求眼前利益最大化的，乃至非理性的選擇—比如合作、探索，以及為他人和集體付出的行為—往往會比一味追求“最優策略”能帶來更高的長期收益。或許，當你們嘗試以從容、非功利的心態去經歷這一切時，會像我當年一樣，如海綿般地從那些優秀的老師和同學身上汲取養分，并在不經意間發現自己真正想追求的是什么。而一旦找到了那個目標，你會發現這個園子里的一草一木，都將化作你追夢路上最堅實的后盾。我衷心期待你們不負自立、自律、自強的校訓，在未來的旅程中銳意進取，讓已經后來居上的深大在高校之林中昂首前行，一騎絕塵。

再次祝賀并歡迎你們，2024級的深大人！謝謝大家！\(作者為我校經濟學院2007級校友、北京大學光華管理學院副教授\